论坛组委会常务副主任、上海社科院党委书记潘世伟接受电视专访

发布时间:2013-03-24  浏览次数:106


 

 

 

 

主持人:老师,欢迎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中国两会刚刚结束,换了新一届领导人,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我们举办第五届世界中国学论坛“中国现代化道路与前景”,它的主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潘世伟:本届世界中国学论坛,举办时间做了微调。我们本来是定在去年11月,但是考虑到很多国内外专家的意见,去年我们党召开了十八大,今年又召开了两会,中国产生了新一届的领导集体,明确了中国未来十年的发展战略和目标,所以我们决定放在两会以后举行更好。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到中国梦。中国梦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梦,那就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实现中国的现代化,进而在现代化的基础上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样的主题不仅在国内引起强烈的共鸣,而且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广泛反响。在这样的一个时机举办世界中国学论坛,非常鲜明地将中国现代化作为一个主题,得到了国内外学术界的高度认同,有助于大家对这个主题集思广益,深入探讨。因为中国的事业,不仅是中国人民的事业,我们在这个发展过程中而且也要广泛的听取全世界各方面的意见,集思广益可以使我们把中国的事情做得更好。

主持人:我们在提到中国的时候,其实大家知道有中国文化、中国历史、中国政治、中国经济,但是“中国学”这三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好像就很陌生,请您大概给我们讲一讲中国学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潘世伟:中国学如果作为一个学科的话,它还是非常年轻的。它的内在逻辑架构、基本内涵、研究方法,现在大家还在不断的摸索当中,但是它在学界有着非常丰富的长期积累的基础。比如对中国文化、中国历史的兴趣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由来已久。中国周边的亚洲区域,历来与中国文化有着历史的互动,形成了对中国文化的一些认识。但对于更广大的世界来说,中国文化还是比较陌生的。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世界文化的发展是一种多点式的格局。有两河流域的点,有尼罗河的点,有爱琴海的点,有黄河流域的点,原来点和点之间是孤立的,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性的态势。但近代以来,整个世界发展逐渐走向一体化,各个文化之间往来非常密切。从欧洲近代来讲,整个资本主义的崛起实际上是一个开放的姿态,曾经对外部文化保持了一个强烈的、浓厚的兴趣,其中也包括对中国文化的接受。像欧洲启蒙学派的狄德罗、伏尔泰等,对中国文化都有一种强烈的兴趣和偏好,当时曾经有过一个短暂的现象叫做“东学西渐”。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文化,对整个欧洲近代资本主义的崛起,对文艺复兴的精神启蒙曾经起过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这个过程比较短暂,因为我们知道,欧洲在经济上、文化上、政治上崛起,形成现在我们大家所熟悉的现代资本主义制度。早年的资本主义还是比较丑恶,对外进行扩张、侵略,在这个过程当中它实际上在摧残打击其他文化。但是各国的民族解放运动、独立运动兴起了,整个世界逐渐走向现代意义的国家体系,在这个过程当中,各种文化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交流。所以在这个漫长历史过程当中,在世界各地,特别在欧洲形成了所谓的“汉学”,就是对中国传统历史文化的一种介绍,一种传播,一种研究,一种评价的学问。但是他们当时的重点恐怕还是聚焦在中国的文学、中国的历史。那么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中国选择了自己独特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更难能可贵的是中国在这条道路上顽强的坚持下来,特别是我们改革开放以后,我们中国对自己的发展形成了独特的思考。我们通过改革开放,使我们的经济增长有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中国的影响力在扩大,人们对中国的这种研究的兴趣不断在增加,对中国的思考、分析和研究的重点从中国传统的文学与历史转向更广阔的领域。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独特的社会主义道路、制度的选择,它的一些基本理念,以及它对外部世界的态度,得到了人们的关注和尊重。因此除了研究范围的扩展以外。研究的态度、研究的重点也发生了变化。我们现在看到的中国学随着30多年来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长,随着中国发展道路的影响不断扩大,实际上对中国问题研究的重点,逐渐由古代、近代,转向现代、当代,对中国的很多思考逐渐从现象转向中国之所以发展迅速的、保持长期稳定的并且具有自身活力的这种内在的探讨和思考。正是在这个过程当中,逐渐地实现了现在有个约定俗成的“中国学”,它是以现当代中国研究为重点的这么一种对中国发展的现实和内在规律的一种思考和研究。

当然,每个国家的学者各自的出发点不一样,切入的角度不一样,因此对现当代中国的发展有各自的解释,这是完全正常的。我们期待在这种多元化的解释当中逐渐还原中国发展的一些内在规律,形成对中国发展的一些主流的看法,我们乐观其成,也非常期待世界范围内呈现研究中国的学术热现象。

主持人:您说到了中国学被世界所关注,它有历史,也有现在,从外部看,世界上很多人对中国学这种中国文化产生兴趣,从内部看,这个论坛其实更像一个窗口,更像我们从里往外走的一条路,这条路最初我们是怎么构架往外推荐自己的呢?

潘世伟:应该说世界中国学论坛在国内是举办最早的一个大型国际化的学术性交流平台。在2004年创办之前我们有过很多酝酿和设想,坦率地说,我们今天回过头来看,当时的决策者,当时的实践者,当时的探索者有他的远见卓识。因为当时中国改革开放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是外界对中国问题的关注恐怕还不像今天这么广泛、这么热情。但是我们考虑到发展的趋势,所以上海当时在市委、市政府的关心下,由上海社科院来主办一个海外中国学研究的一个国际化的学术交流平台,于是就产生了现在这么一个论坛。从2004年开始到现在,9年过去了,我们共举办了5届,应该说它日益成熟,因为它对于中国问题的思考和研究,主要是从学术层面来展开。全世界对中国感兴趣的学者,他们散布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研究重点,有各自独特的研究成果,我们提供一个交流平台,让大家在这个平台上各抒己见。实际上,我们要了解外部世界是怎么看待中国,这对我们国内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兼听则明,所以呢,我们坚持下来了。

这个论坛主要的方式是请进来。我们原来曾经设想,花10年左右的时间,让这个论坛生存下来,得到大家的认可,然后有了坚实的基础以后,我们将采取更多的形式,包括您讲到的,我们不仅仅请进来,以后我们可能还会走出去。这里要强调的是,从第四届开始,主管部门高度重视这个论坛的发展和培育,所以由国务院新闻办和上海市人民政府经过磋商,决定把这个论坛提高到国家层面,确定为一个国家级的对外交流的学术公共平台。这样就使整个论坛的意义和地位得到了提升,同时也展示了它未来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

主持人:9年的时间,举办了5届,从最初的您说的刚刚成立的那种前瞻性,到今天的逐渐走向成熟,您对这种变化和影响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潘世伟:论坛本身的重要性,取决于我们整个国家自身的发展,取决于我们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和作用的发挥。从某种意义上看论坛是我们国家发展的一个很小的一个侧面和缩影。正是这些年来,整个中国改革开放不断地深入,整个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在阳光雨露滋润下,我们这个论坛和国家的发展保持同步,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我们知道十年前的中国在世界经济的排位是第六,大概占整个世界经济总量的4%,但10年过去以后我们今天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在整个世界经济的比重占到了11%。但这仅仅是经济层面,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中国在国际事务当中,在政治舞台上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这种作用我们是很难简单地把它概括出来。从本届论坛上午大会的几个主旨演讲来看,大家对这方面都有很高的期待。所以我想,我们这个论坛,它是整个国家发展的一个侧面,随着国家的发展,我们这个论坛也在不断的成长。

论坛一开始是古代近代现代都讨论,涉及语言、文学、历史等方面。但从第四届开始,从时间上我们更加聚焦到现当代中国,从内容上我们更加聚焦到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的一种综合性的分析。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仅是一个交流的平台,我们努力也想以中国学论坛为载体,构建我们上海包括我们上海社科院专门研究海外中国学的一支专家队伍,形成我们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个方面我们做了努力,论坛结束后,我们将逐步公布上海、包括上海社科院的学术研究成果。

主持人:正向您刚才说的,我们这届论坛,不仅有政要、经济界的大腕,也有学术界方方面面的专家学者,我想问您一下,我们如何界定、选择这些专家、学者、政要,让他们来参与到我们这个论坛,我们选择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准?

潘世伟:我们选择大会代表的原则是首先他是一个学者,是专门研究中国问题的专家,更重要的是他在长期研究中国问题的过程中形成自己丰硕的成果,在他们各自的国家有着比较高的学术地位和比较大的社会影响。像我们上一届颁发的第一届世界中国学研究贡献奖,其中俄罗斯的罗高寿,他是俄罗斯中国研究的一个泰斗式人物;日本的毛里和子长期研究中国问题,是日本著名的中国问题研究专家。第二届世界中国学研究贡献奖获得者俄罗斯的齐赫文斯基,也是俄罗斯对中国问题研究的权威;傅高义是美国的著名中国通,最新的《邓小平传》的作者,今天上午我们播了他的视频,他由于在美国参加全美的亚洲学研究大会,所以委托他人前来领奖。我们也重视广大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研究,对于新兴经济体成长研究有造诣的一些著名学者,我们邀请了巴西桑托斯教授在上午作大会主旨演讲,他于若干年前提出了依附论,是国际政治经济学领域一个来自于第三世界非常著名的学者。这次他欣然接受邀请,从巴西不远万里赶到中国,出席论坛和我们进行学术交流,拿出了他最新的一些成果。今天他分析了资本主义全球化过程当中的一些现象,以及在这个全球化过程当中新兴经济体不断崛起的基本脉络,同时他也指出,中国在这个过程当中所起到的一种独特的作用,他对所有这些都给予了非常严谨的理论上的论证和剖析。

主持人:我们这个论坛的目的是希望同国际上的不同视角和眼光交错,让我们从他们的这些研究看法中更加了解我们自己,更加勇敢的往前走,是这个意思吗?

潘世伟:因为中国的发展离不开全世界人民的支持和关心,也离不开对世界发展经验、各个国家发展经验的学习与借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和世界各国的知识界、学术界、理论界有更密切的交往,取长补短,丰富和完善我们自己的理念和实践。应该讲,在这个方面,中国实际上从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是一个非常谦虚的、非常热心的对外部的知识系统和外部的经验系统认真学习的国家,我们从这种学习当中受益良多。与此同时,中国的变化、中国的发展,由于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的原因,它实际上在世界上的传播是受到阻碍、受到扭曲的,因此我们要正视这种现象,我们要努力通过实践改变这种格局,使中国的形象,使中国发生的一切变化,真实的、准确的、全面的为外部世界所了解,特别让那些国家的学者所了解,有助于他们更好地认识中国、介绍中国。我想这可能是一个比较艰巨的过程,因为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一些实际上是不太公正的、不太完整的报道,可能使人们对现代中国的发展有很多误解,有很多误读,对这种误解、误读,我们一个是不怕,第二个是努力改变它。但这个改变是一个多向的运动,既要我们介绍自己,也要人家来更好地研究中国,认识中国,不断丰富完善对中国的思考、分析和见解。我想这个活动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要把它坚持下去。

主持人:但是对于外国人来说往往改变观念是最难最难的,您说对吗?

潘世伟:那当然。整个世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他们对中国有着一个比较友好的感情,有普遍的认同。最近我们有些研究机构做了关于中国道路、中国实践、中国成就的问卷调研,出乎我们的意料,它在拉丁美洲获得了极高的认同率。上午一位埃及学者的发言,他也高度肯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发展历程,他从近年来北非和中东的所谓投票民主给这些地区的国家和人民带来的不幸和动荡这个基本现实出发,认为中国现在所实践的这种非常独特的不是西方民主简单复制的道路,是“发展中的民主”。他认为这一经验对整个世界有很大的启示,我认为他的观点很有创意。上午发言中桑托斯先生也认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对整个世界经济起到非常重要的支撑和拉动作用,整个世界未来的发展过程当中,以中国、巴西、印度、南非、俄罗斯为主的新兴经济体会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扮演更重要的角色,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存的、延续了100多年的欧美中心主义这种经济格局,他认为这种变化是积极的、健康的。他们这些非常重要的观点,我们觉得都非常有意思。

主持人:您对这个论坛的未来有什么样的期待?

潘世伟:我们作为论坛的工作者,自然非常期待我们这个论坛在上海学术界的共同支持下,在我们整个中国学术界的共同努力下,有一个更加美好发展的未来。我们现在非常高兴的是,我们的论坛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国际学者的响应。本届论坛国外学者将近130位,国内著名学者来了大概100多位,要求列席旁听的人更多,今天我们上午的开幕式就有来自于上海各个国家总领馆的30多位领事。所以我想我们的论坛总的来说是保持着一个非常健康的、积极的、不断扩大的这么一种发展的势头,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更重要的是从国家层面,国家新闻办公室、上海市人民政府对这次活动给予了高度支持,希望我们把这个论坛办成中国学术外交的很重要的学术载体,能够产生更好的影响。

就我们来讲,我们可能在今后论坛的内容设计上,对论坛的研讨主题做更多的努力,同时我们对国外的中国学研究要进行更全面的收集,对一些重要的观点的学者我们将作为今后论坛邀请的主要对象。我们也期待各种各样的观点能够在这个平台上得到更好的交流,我们也期待全世界逐渐形成对中国问题研究的一些共同的看法。我们有一个美好的愿望:我们始终觉得中国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对欧美为样板的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的简单复制、模仿和翻版,我们中国整个现代化的实践有它内在的独立性,有它科学的合理性,有它本土的创造性,这些东西我们可能实践上已经在做了,但我们在理论上、理念上还没有很好的把它概括出来,更重要的是,这些概括出来的东西,怎么样对外传播,被更多的国际朋友所认识、所接受,这是一个长期的事业。中国发展的优越性、独立性、原创性现在并没有被很多人所认识、所接受、所珍惜,这个方面我们要做长期的努力。我们有期待,希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核心的这种对人类发展的一种新的思考、新的实践,在这个过程中会沉淀出非常丰富的经验和理论,在中国这种时间空间条件下产生的特有的产物,其中有些成果可以在中国之外产生广泛的影响,得到大家的认同。我们期待出现一种跟人类其他优秀文明结合后会产生一种新的人类文明形态。

美国有个著名学者,去年他到上海来讲座交流,这个学者叫福山,他若干年前写过一本非常有名的书,这本书曾经在西方风靡一时,题目叫《历史的终结》。当时他这个“历史的终结”一度成为西方主流的见解,他们以为20世纪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就是出现了一个社会主义,但是随着苏联东欧的解体,社会主义在20世纪产生,也在20世纪结束,所以在那个意义上,他讲社会主义的历史终结。由此他得出一个更大的判断:认为现存的资本主义制度及其所体现出的一种文明是整个人类最后的文明,最完美的文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它,超越它,所以这些观点在西方世界一度是一种主流的现象。但是去年福山来的时候,我们跟他交流,他已经很坦然地改变了自己观点,他认识到中国迅速的发展,实际上展示了自己一种独特的文明的形态,以及这种文明形态背后的可贵的探索。他认为的确中国发生的很多事情具有超出中国本身范围的更大的世界意义和世界影响。我想他的观点的改变对我们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启发。所以我们非常期待,我们一届一届把它办下去,10届以后,甚至20届以后,我想对于中国问题的研究我们会更加深刻,中国学的影响也更大,中国和外部世界的关系也会更加融洽。当然在此过程中也会也有很多复杂的矛盾和关系需要我们去处理,我想中国有足够的智慧,全世界也有足够的智慧,大家来协商解决中国和平发展过程中的一系列的问题,我们期待一个更加美好的中国出现,也有着更加美好的世界的出现。中国学论坛是一个学术性的活动,我们给予一些理论上的预判,战略上的分析,如果这样能够给我们未来的发展带入很多理性的因素,这是我们努力的一个很好的回报。

主持人:好的,谢谢潘老师,也期望中国学论坛给中国腾飞的未来带来更大的推动作用。谢谢潘老师。